告示,凡染疾者主动投医,官府赠药疗疾,分文不取。还望各位大人务必尽心。”
与三州刺史作别后,陈良玉打马回肃州宣平侯府。
卜娉儿住在别苑养伤,两位姐姐在她身旁照料。在北境静养月余,行动无碍,随行来的刘太医也说叫她多走走活动筋骨,一出门,冻得跺脚搓手,夹袄也挡不住刺骨寒。赵盼之轻易不让她走出屋子,只叫她在屋内走动走动。
赵顾之在灯下抱着针线筐做新袄子。
茧子备得不充足,赵顾之想将袄子再做厚实些,拆了卜娉儿的旧袄,将新旧丝绵混了填进里子。
她埋头缝一会儿,便得直起腰缓缓。
两姊妹昔年发配东边盐场为奴,做了几年粗活,冬日浆洗衣物冻伤了手脚,落下病根,天一阴寒,后腰与膝盖便隐隐作痛,手脚肿胀皲裂。这么多年熬过来,倒也习以为常了。
卜娉儿走到她身后,“二姐姐,北境与苍南不同,这里冬衣大多是裘皮,蚕茧抽丝做的丝绵袄子轻薄,御不了寒。”
赵顾之道:“裘皮衣物遇冷就变硬,不贴身,怕你穿不惯。我把袄子做厚实些就是了。”
她又缝几针,身子遭不住,她站起来扭了扭腰身,“想起我和大姐在盐场时,夏秋会去采树上硕果裂开的棉絮,留着冬天用。盐场的老人说,东胤有一种会结棉絮的树,许多人家都种,春种秋收,会结棉桃,棉桃成熟就是能做冬衣的棉,既不像兽皮那样生硬沉重,又很暖和。”
赵盼之抱了炭筐进来,往炭盆里添几块,“你别诓她,道听途说,有没有那种棉树还不一定呢。”
“万一有呢。”
“有就有了,你能做几件袄子,还值当种一片棉树?”
赵顾之走到窗前,拉开明窗,劲风猛地卷进来。真冷,比苍南的风雪天还冷。恍惚经年,往事已成旧章,很少有人再记得宣元十六年苍南民难中路边的冻死骨。
她凝视着窗外的朔风天,眸如星火。
“有棉,无数人便能免受寒冻之苦。”
余光瞥见院墙角一身穿黑布衫的身影,赵盼之转过侧脸一瞧,刘太医蹲在墙角那棵老胡杨树下,在埋藏什么东西。
掩埋完,脚踢几撮枯叶上去。
还不放心,又蹲下去把东西刨出来,捏在手里,不知如何是好。
卜娉儿也瞧见了。
枯叶在靴底碎裂的窸窣声响起,在刘太医背后停止,两个影子一左一右落在他身旁。
刘太医僵硬地转过身子,嘿嘿一笑。
卜娉儿道:“刘太医,藏什么好东西呢?”
刘太医背着手,“卜将军,没什么。药渣。”
卜娉儿手一伸,“给我看看。”
刘太医又把手往身后藏了藏,“卜将军大病未愈,还是别看了。”
赵顾之道:“她有病,我没病,我来看。”
“你也别看了,尸虫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卜娉儿与赵顾之齐齐往后退了一步,步伐整齐划一,连往后迈的步子都不差一分一毫。
“侯府怎么会有尸虫?哪来的尸虫?”
“我捉来的。”
刘太医把一个盖着塞帽的方形药瓶提溜到赵顾之眼前,晃了晃,“你看。”
赵顾之捏着鼻子紧忙躲开,“我不看,拿走。”一听药瓶里是尸虫,赵顾之脸皱成一团,她长得清秀,脸皱着也不狰狞。
“不是你说要看的吗?”
刘太医又举着瓶子递给卜娉儿,“你来看。”
卜娉儿倒是没慌,脸往后一仰,半分平静半分嫌弃地道:“我大病未愈,不看。”
刘太医梗着脖子哼了一声,“没胆儿。”说着又要埋。
“你埋它做什么?”
“死了,不埋留着给你熬药?”
赵顾之一听,挡在卜娉儿前头,道:“枉你还是宫里的太医,真恶心。”
刘太医道:“万物皆可入药,指不定这东西就能治瘟疫。”
“你这太医,满口虚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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