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禾与妙儿不敢怠慢,连忙跪下行礼,不敢抬头。
马蹄踏踏,自远而近。那几匹马走到善禾等人面前,忽的住了脚步。当先有一人翻身下马,马鞭指着小衙役,厉声责问:“怎的还有女人?”
那小衙役忙赔笑:“回大人的话,是来探监的。”
“探监?探谁的监?”
“那个叫吴天齐的犯人。”
那人声气更厉:“吴天齐是钦差大人的要犯,岂是随意可以探视的?呈报钦差大人没有?大人恩准没有?还有,探监的是何人?什么身份?莫不是同伙罢?”
小衙役诺诺不敢言。
善禾更是紧张地额角沁汗。
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仿佛有人压低声音说话,因在马背上,却也听不清楚。没一会子,响动停了,才刚那人又开了口,这会子声气更是严厉:“胆敢来探监吴氏的,说不定便是其同伙!领这二位娘子去后头穿堂的审讯室去,待会儿大人要亲自审问!”
善禾吓得脊背一僵,抬起头,只见五匹棕马已然行远,两侧列着十余名带刀卫兵,严备整肃。正中那匹马上,端坐着一人,头戴一顶展翅幞头,身穿猩红官袍,又披着件黑缎披风,逶迤直盖过马臀,端的是气派非凡。她心想,这位应当就是京都来的那位钦差大臣了。
善禾凝了眉,莫名有些熟悉,还欲再看时,小衙役一脸苦相遮住她的视线:“娘子,走罢!”
再遇梁邺
善禾与妙儿被带到一处审讯室中,四面白墙萧然,中间面对面置两张方桌。善禾与妙儿彼此搀扶着,两颗心皆惴惴跳动。
廊下靴声橐橐,愈发衬得她们形单影只、惶然无依。
几息之间,踱进来一位穿青色盘领长衫的书吏先生,手捧纸笔。他掀了眼皮略看善禾妙儿一眼,搁下纸笔:“把姓名籍贯、现居何处、家有什么人,一一写下来。”说罢,转身行至门外等候,“作速写好。”
善禾与妙儿对视一眼,忙研墨铺纸。提了笔,善禾却犹豫不决。薛善禾,还是贺山雪?她如今在坊间以“雪娘子”为名,便是怕被人认出。可若写了贺山雪,教衙司里的人发现这是个假名字,到时候再牵出吴天齐和丹霞画坊,岂不节外生枝?这厢忖毕,善禾舔墨润笔,还是老老实实写下:
薛善禾,年一十八,金陵江宁县人。今住北西瓜市福兴巷。家有两个妹妹并一条狗。
“家有两个妹妹……并一条狗?”成安捧着善禾的状子,噗嗤笑出声来。抬眼瞥见梁邺靠坐椅中,面沉似水,眉眼间仿佛结了霜。成安忙敛住笑,正色道:“这两个妹妹必定是晴月和妙儿了。”
梁邺屈指叩案,冷笑道:“找两个人,悄悄驻在她家附近。顺便摸一摸,她这些时日都做的什么营生,跟什么人打交道。”
成安领命而去。
梁邺又同张书吏道:“就说核验户籍需些时辰,教她候着。半炷香后,将二人分开,只说府中大人要单独审问。”
张书吏领命而去。
善禾一把将妙儿护在身后,着急道:“我妹妹与我本本分分,皆是普通百姓。今日不过来探望旧友,为什么要这般相待!”
张书吏叹口气:“薛娘子,你不知道,吴夫人所涉的案子,事关重大,系陛下钦点,务必要查清楚的。故而咱们大人、咱们府衙不得不重视。便是娘子你刚刚写的状子,还要开甲库核验对错呢。”
善禾软了声气:“那我跟她一起,也不行吗?我们俩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,从来没有分开。她才十五岁,小姑娘家的,你们把她单个带走,我实在不放心。”
张书吏皱眉:“薛娘子,你这是什么话!这里是金陵府衙,又有钦差大人坐镇,在这你都不放心,那还有哪能让你放心?”
善禾顿了顿,终是妥协:“那……好吧。妙儿胆子小,张大人,劳您多照顾照顾她。”善禾忙给张书吏塞了几块碎银子。
“胆子小?”梁邺冷笑了一声,“敢放火烧我院子,敢装死,敢骗我,敢带着薛善禾一声不吭地偷偷跑到金陵,这叫胆子小?那会儿在我院里,夹枪带棒地排揎卫嬷嬷,彩屏跟她比都落一头,这叫十五岁的小姑娘?”
张书吏不知就理,垂眸不言。成安赔笑道:“妙儿是有些刺头的。”
“岂止!少不得就是她把薛善禾勾搭坏了的。”梁邺负手走到窗边,睨对面楼里愈等愈焦躁的女人。他唇角一牵,“你的那两个人查出什么了?”
成安心头一咯噔,唇瓣翕动,不知如何开口。梁邺转过脸,下颚绷紧,唇抿作直线:“犹豫什么?说。”
成安眸子一低,义无反顾似的:“说是当家的那个姐姐,上个月已嫁人了。”
“我没有隐瞒!”善禾拧眉道,“张大人,我家里就两个妹妹,还有一条狗。”
张书吏坐在她对面的桌子后,翘起二郎腿,把薛善禾的户籍从头至尾又细细打量一遍。他掀了眼皮,慢悠悠道:“那怎么查出来你嫁人了?”
善禾一愣:“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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