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着老先生离开，呆坐在椅子上，许久没有起身。
&esp;&esp;“我送你出门。”黎循传小心翼翼靠了过来。
&esp;&esp;江芸芸抬眸，盯着那位秀气的小少年看，冷不丁问道：“那日是你在看我？”
&esp;&esp;黎循传没说话，但耳朵还是下意识红了起来。
&esp;&esp;“你和他们说了我的事情？”江芸芸又问。
&esp;&esp;她的眼睛少了那丝蓬勃到近乎刺眼的火焰，便只剩下黑漆漆的水光，这般平静注视，令人坐立不安。
&esp;&esp;黎循传嘴角微动，脸颊微红：“我，我父亲问我，我便……”
&esp;&esp;江芸芸笑了笑，把衣服的褶皱仔细捋平了，岔开话题：“那我这样是不是就没希望了？”
&esp;&esp;“扬州学风浓厚，多的是老师，你想读书，再去找一个老师也是一样的。”黎循传一板一眼劝慰着。
&esp;&esp;江芸芸笑了笑，看上去并不生气，也不伤心。
&esp;&esp;黎循传松了一口气。
&esp;&esp;那日在梅林里，这个江家公子坐在高高的假山边缘，仰着头靠在石壁上，任由春风拂过衣袂，他机警地张望着，轻巧灵动，像一只自由的小鸟。
&esp;&esp;他自小被管束极严，爬假山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，所以从未想过人坐在这么高的地方还能毫无畏惧。
&esp;&esp;“你是不是在江家有难处？”黎循传忍不住问道。
&esp;&esp;“你们不是打听过我的事情吗？”江芸芸反问。
&esp;&esp;小少年不会撒谎，还未说话，便红了脸。
&esp;&esp;私下打听是一回事，但被当事人当场抓到，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&esp;&esp;这不体面。
&esp;&esp;“我上面有一个聪慧的哥哥，下面有一个骄纵的弟弟，我托生于姨娘的肚子，下面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。”江芸芸低声说道，“千山万重的大山可以靠腿走出来，但世道的禁锢到底要如何打破。”
&esp;&esp;黎循传怔怔地看着他。
&esp;&esp;“我就是想求一条生路而已。”她低声说道。
&esp;&esp;“那你为何不直接和祖父说？”许久之后，黎循传小声说道，“祖父并非刻薄之人。”
&esp;&esp;江芸芸笑了笑，并未回答，只是起身准备离开。
&esp;&esp;古人重孝道，江家供她吃喝，给她立锥之地，她被世俗绑在这艘大船上，成了木雕的傀儡，现在，她想要凿破这条船，在他们眼里太过大逆不道。
&esp;&esp;她哪里敢赌一个陌生人的心。
&esp;&esp;“那你能送我一篇和刚才那些读书人差不多的文章吗？”江芸芸出其不意问道。
&esp;&esp;黎循传不解。
&esp;&esp;“我也没学过，所以也想来看看。”江芸芸镇定说道。
&esp;&esp;“可我写的也不好。”黎循传不好意思说着。
&esp;&esp;江芸芸胡说八道：“之前见大哥也整日写这些，但我一直没机会看，所以心痒痒，你送我一片，就当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，好不好。”
&esp;&esp;黎循传一看就是被家人保护得很好，见他可怜便同意了，让小厮拿了一篇出来，羞赧说道：“我写的不好。”
&esp;&esp;“不，你写的很好。”江芸芸笑着出了大门。
&esp;&esp;黎家大门在她面前关上，黎循传欲言又止的神色被大门缓缓遮盖。
&esp;&esp;江芸芸站在台阶下半晌没有动弹，直到隔壁院子传出小孩的哭声，才把她惊醒。
&esp;&esp;她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日光，随后把手中的文章折起来放在兜里。
&esp;&esp;正好用这篇文章再借一下黎家的势。
&esp;&esp;只是这样的借势，能借到什么时候。
&esp;&esp;她心事重重出了巷子口，很快又停下脚步。
&esp;&esp;因为巷子口前有一排人正凶神恶煞地盯着她。
&esp;&esp;第七章
&esp;&esp;江芸芸没见过为首的那个小孩。
&esp;&esp;那小孩留着一小撮辫子，头戴富贵华丽的瓜皮小帽，帽子顶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松绿色宝石，穿着粉色衣裙，腰间做了数个褶，乍一看像一条连衣裙，腰间则挂着羊脂白玉雕成的马儿，手中装模作样摇着扇子，嚣张跋扈地坐在一个仆人的肩膀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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