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殿前庭院开阔,恰逢百花凋零的时节,汉白玉甬路两侧,白玉兰光秃秃的,更显得四野空荡。
&esp;&esp;小太监碎步小跑,身影飞速在游廊的镂空雕花藻井之间闪过,却不发出一丝脚步声。
&esp;&esp;无声的踏入东暖阁内,屏风后的几个身影同时抬了头,似是已经等待许久。
&esp;&esp;“太后娘娘,燕王殿下已经出了乾清宫。”小太监嗓音并不高亢。
&esp;&esp;屏风后,坐在贵妃椅里的女人失望地冷哼一声:“不肯来?”
&esp;&esp;小太监立即回禀:“不……殿下他说……他说……”
&esp;&esp;“支吾什么!”太后的贴身侍女铃姗立马呵斥:“来,还是不来!轮到你在太后娘娘跟前卖关子?”
&esp;&esp;“不敢!不敢!”小太监忙道:“奴婢追着殿下的步辇,照娘娘的吩咐,都说了,燕王殿下只说让奴婢回来说一句,请娘娘不用等他一起用膳,但也没说不来。奴婢还想追,却被殿下的侍卫拦下,着实拿不准殿下的意思……”
&esp;&esp;“你……”铃姗刚想教训,却被太后抬手止住。
&esp;&esp;“他撂下这话,必定是要来的。”太后落寞哀愁的神色忽然变得笃定,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精气神:“雪照,让膳房把他喜欢的几道菜都在蒸笼里温着,我偏要等他一起用膳。”
&esp;&esp;铃姗赞道:“知子莫若母,况且燕王殿下虽年少不羁,孝心还是在,不会在这时候还叫您心里没个着落。”
&esp;&esp;太后对着屏风外的小太监扬了扬下巴。
&esp;&esp;铃姗立即绕过屏风,亲自赏了小太监一袋银锞子。
&esp;&esp;这倒不完全是太后心情好。
&esp;&esp;毕竟谁都知道太后跟燕王的积怨有多深。
&esp;&esp;太后派去的人,向来得不到燕王的好脸色,
&esp;&esp;燕王本就是个练家子,年少气盛的,手脚不知轻重,被这么纠缠不休,抬个手,都能不小心叫太监躺着回慈宁宫。
&esp;&esp;这小太监敢追着步辇把太后交代的话都说了,说是豁出命去也不为过。
&esp;&esp;等天色全黑了,太后肚子都咕噜噜地叫饿了,还没见燕王的影子。
&esp;&esp;太后挪了挪身子,换了个坐姿继续等。
&esp;&esp;皇帝驾崩短短三个月,太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。
&esp;&esp;从前丰润的鹅蛋脸,如今已经瘦得下巴削尖。
&esp;&esp;虽然依旧不像五十多岁的妇人,但也能看出大儿子意外驾崩带给她的深刻绝望。
&esp;&esp;铃姗也不敢劝太后先垫垫肚子,否则就是打了太后“知子莫若母”的脸了。
&esp;&esp;殿檐下悬挂着一盏盏镀金宫灯,灯芯用沉香木浸泡过的油脂,香气洒满了前庭。
&esp;&esp;庭院内灯火比以往更密集,门外亮如白昼。
&esp;&esp;就好像担心燕王是摸不着回家的路,才至今没出现。
&esp;&esp;亥时的梆子声响起时,太后的脸色终于冷下来,她直起身,准备提前歇了。
&esp;&esp;“燕王驾到——”高亢的通报声让暖阁内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,像溺水多时浮出水面,一个个脸上重又有了生机。
&esp;&esp;“就知道娘娘猜得准!”铃姗第一时间把马屁给拍了,冲散长达两个时辰的尴尬。
&esp;&esp;太后只是伸了个懒腰,说了句“上菜吧”。
&esp;&esp;燕王一迈进门,余光扫见一桌子热腾腾的菜肴。
&esp;&esp;她知道他会来。
&esp;&esp;燕王走到贵妃椅前,敷衍地行礼。
&esp;&esp;太后没抬头,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衣袖,低声抱怨:“这都入冬了,还只穿件单衣。”
&esp;&esp;她朝西边的博古架努了努嘴:“去拿手炉暖暖手。”
&esp;&esp;“儿臣不冷。”燕王照例态度冷淡。
&esp;&esp;太后一抬眼,脸色不悦。
&esp;&esp;沉默须臾。
&esp;&esp;她说:“也就我们这些吊着口气的老人家受不了寒凉,等了两个时辰,哀家这手脚都冻麻了。”
&esp;&esp;周围侍从都垂下眼。
&esp;&esp;太后这话,是想逼迫燕王去把那个暖手炉拿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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