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慎允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人。
云清许睡得并不是很安稳,白色的耳朵软趴趴地耷拉在枕头上,细眉微蹙,抱着尾巴的手又紧了些。
许慎允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,直到雷光闪过他煞白的面容,他才终于清醒了过来。
云清许似是被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到了,全是一哆嗦,身上的被子下滑了一点。
许慎允单膝跪在床旁,抽纸将手上混杂着泥水的鲜血仔仔细细地擦干,伸手为被惊到的小狐狸盖上了被子。
云清许似是感觉到了什么,抱在胸前的手微动,想要抓住身上熟悉的气息。
然而,许慎允反应极快地抽回了手。
低头看去,手臂上的鲜血已经又将双手给浸红了。
本就是擦不干的。
*
许慎允简单地冲了个冷水澡后,靠在床旁的柜子前坐在了地上。
头脑发昏,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床上的人。
一晚上的疲惫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,母亲的发病,以及许江的离家,让父亲将一切的暴怒全发泄在了他的身上。
怎么就不习惯了呢
许慎允自嘲地摇了摇头。
这就是他本来的生活啊。
许慎允伸手向床上的人一点一点移去。
明明连半米都不到的距离,他却足足移了十分钟。
伸出的手又退回,他有些不甘地捏住了最外围的被角。
就这样就好了。
*
头好疼,许慎允不安地皱了皱眉。
好似有无数只手在撕扯着他大脑的神经,全身像被灌了铅一般重。
他好似误闯进了一场大火,滚烫的火焰将他包围,撕心的剧痛从心口传来。
他快喘不过气来了。
——啪嗒
一滴水误闯了他滚烫的躯壳,唤醒了他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智。
许慎允挣扎着睁开了眼。
云清许哭红了的双眼闯入了视线。
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抱去,但是手根本抬不起来。
云清许焦急地看着他,白皙的脸颊上蹭上了他手中的猩红。
还是弄脏了。
许慎允虚弱地想着。
他使劲全身力气将手抬起,却也只够碰到云清许哭红了的眼。
许慎允轻轻将他眼角的泪抹去。
“别哭了。”
“我现在,抱不了你······”
我也可以抱你
乌云压头,天际边的最后一丝月光被黑暗侵蚀而去,狂风夹杂着惊雷降落,大雨敲打着玻璃的清脆声在寂静的夜响起。
身体明明如此滚烫,可血肉中的每一处生命都好像浸没在寒冰般的僵冷。
许慎允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,想将身前的人看得再清些。
可不管他怎么反抗,烈火裹挟着寒冰撕扯着他即将崩溃一窥的神经。
云清许在哭。
混沌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认知。
想述说的千言万语从心口闪过,可最终到达的嘴边的却只有那一句——
“别哭了,我现在,抱不了你。”
他还真是没用啊。
什么也做不好。
许慎允闭上了双眼。
疼痛的感觉对他并不陌生,他本就是带着罪恶的错误出生,父母自然都不爱他,可偏偏这幅身体也不争气,就好似上天也不想他活下去一般,许慎允从生下来便经常生病。
可没人会在乎他。
直到许江母子的到来,他借着他人的光辉,终于勉强过上了正常的生活。
他应该感谢许江的,谢谢他的光施舍到了他的身上。
可他却也恨他。
恨,为什么只有他痛苦。
许慎允扯了扯嘴角。
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一个罪恶,错误的人。
思绪飘回,许慎允轻呼了口气,他感觉到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。
也是,如此狼狈,只会更惹人讨厌。
也好。
云清许终于可以看清了。
许慎允将手疲惫地收回,将身体半蜷缩在了床头。
就在他以为会如往常那般,带着疼痛睡去,麻木地清醒,等待着下一次黑夜的剧痛到来。
周而复始,这或许就是他生下来的使命。
去赎罪,赎他根本不知道的罪。
就这样活着吧。
许慎允深吸了一口气。
——嘭!
突然,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。
许慎允一惊,即将断线的神经被扯回了现实。
云清许摔到在了床上。
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发软的四肢,该死的药效,在不该发作的时候出现。
云清许抹去眼角控制不住的泪水,有些废力地想着许慎允移动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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