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意比谁都来得快,湿润的空气一下子被冻结。
那般的冷,斐守岁从未遇见过。是打心底里的寒,将他心识的海冻上。
万里蔚蓝,成了冰原。
抱住双臂,斐守岁紧缩眉梢,眼睫已覆盖一层薄薄的雪,身侧的水变成冰锤,一不注意就划伤他的身躯。
斐守岁念诀幻出一层屏障也冷得上下牙打颤。
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
他想着。
风与水中伸出一只女人的手。
斐守岁仍在低头躲避冰锥时,那只戴着三四个玉镯子的手,慢慢地扶上了他的头顶。
老妖怪一愣,暖意缓缓地从头颅里涌出。
两行清泪莫名其妙地滑落。
斐守岁心识的海一下子化开,不遇浮冰,海水平静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,只有那个站在槐树下瑟瑟发抖的小人儿,流了泪。
“怎么回事……”
老妖怪微微仰首,他见纤纤玉手抚他顶,龙卷因对视而散如风。
黑水褪去时,幻境变成了斐守岁心识的模样。
宁静又一尘不染。
有微风徐徐,吹散斐守岁长发。
空中的断手不知从何而来,让斐守岁心里生出敬畏,甚至畏惧多过了敬意。
他想擦去流个不停的眼泪。那手离开了他的头顶,代替他,用指节划开了泪珠。
从来未有过的温暖,似春风让槐树抽出嫩芽。
斐守岁不甘心防线被击破,他忍着泪,轻轻拍开断手。
泪珠与风一起,掉下三两滴。
断手慈悲的声音,唤他:“槐妖,你天生就聪明,应当知晓了。”
斐守岁抹开泪水,直勾勾地看着断手。
“知晓何事?”
断手落下来,停在斐守岁面前。
“你的心。”
说着,断手一旋,捻成一个兰花指。玉镯子碰撞,手指指着斐守岁。
“还有你的命。”
斐守岁不解,他无法把人影和断手联系在一起,他唯独能猜想到的是,人影先前的话或许与断手有关。
断手是谁,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。
斐径缘微微凝眉:“您应是天上的仙,与薛宅只是萍水之缘。”
断手飘飘然:“你可曾想过,我与你身边小娃娃的关系?”
话毕。
断手变成一道亮光,一瞬息的白刺住了斐守岁的视线。
明晃晃之间,斐守岁想起池钗花的幻境,那个威压着让他站不起身的神仙。
人影的幻术被白光吞噬,斐守岁双脚离地,浮在茫然的白中。
断手消失了。
没有寒意与春风。
只留下一句:“快些开悟吧,快些团圆吧,我已尽力,你们可别再流浪了……”
斐守岁想去寻找声音的源头,但在他眼前,在他方寸的视线里,什么都没有。
咬着后槽牙,斐守岁念诀唤出画笔。
画笔好像一点在白纸中央的芝麻。
斐守岁握住它,笔端的墨水,丝带般变成巨手托住他往上升。
升得越高,周遭的白越发刺眼。
斐守岁能感受到出口就在他的头顶,那一轮圆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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睁眼时,是大雨倾盆。
但并非那个薛宅。
斐守岁站在一棵参天的梧桐树下,黑影将他没在任何人见不着的地方。
入眼是青阶,还有三两撑伞而过的香客。
高香的温暾在雨水里慢慢游过。
偶尔的鸟叫,混杂妇人低声的交谈。
此处是寺庙,常点香祈福,也是斐守岁不敢打量的禁地。
梧桐叶很大,穿透斐守岁的身体,飘飘然在地上,被雨水黏湿。
老妖怪执扇一扇,梧桐叶依旧躺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想来这儿还是在幻境里。若不找出幻境的节点,斐守岁怕是要困在如此的大雨里一辈子。
老妖怪捏了捏眉心,幻境他并不担忧,只不过眼前的不是平常地方,而是神佛接受香火的寺庙。他一个妖怪堂而皇之地踏入,实在是有点不舒服。
打量三两梧桐。
红墙延伸在视线的尽头围合而抱,来来往往的马车,撩开帘子的也无非是妇人携着稚童。
道一句平平安安,再念叨远在他乡的夫君早日归家。
老妖怪觉着无趣,他下意识掸掸衣袖,淋着雨同香客一块儿踏上前往寺庙的石板路。
细听。
“听闻此庙求姻缘是最准不过的,不知老夫人是替家中哪位姑娘寻觅良缘?”是个佝偻脊背的老婆子,走得低眉顺眼。
而她身边的妇人衣着不凡,身侧各有两个丫鬟。
一个丫鬟执伞,一个拎着香烛篮子。
站在其中的妇人捂嘴笑道:“哪盼什么姻缘,只求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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