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河为江玮鹤针灸,帮他敷上方士仪配好的药,在眼睛上系了两指宽的一条白布,等药效慢慢挥发,江玮鹤觉得舒服了些,便打发他去屋里拿酒。
二十年陈酿“春江花月”味甘且醇,回味绵柔,后劲虽烈,但即便醉的不省人事,第日起来,也不会头疼。
好酒如此,遂深得人心。
两人月下对饮,江玮鹤虽然看不见,可星星月亮并不陌生,眼前越黑,心里就越明亮。
“你看不见,平日都是怎么生活?我说给你带几个使唤丫头来,你偏不让,这里的茅厕你用的习惯?”
“我来就是躲清静来了,你再找几个人来烦我,这是逼着我走?”
沈玉河无奈摇摇头,“那怎么忽然想起来娶妻了?我今儿看见那女人跟屠户家的儿子拉拉扯扯,他家儿子口口声声叫她媳妇儿,不过我瞧着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。”
“是个傻子。”江玮鹤接上,饮一口酒,躺在草地上,“那丫头摆了我一道,我也就顺水推舟成全她了。”
沈玉河开始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重新打量起江玮鹤来,这两年他变了不少,好像自从瞎了之后,连性子都变得随和了不少。
江玮鹤似乎感觉到他在打量他似的,把脸转向他,“过几日婚礼,你是留下参加还是明日一早启程?”
“自然是要留下!”沈玉河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躺下,沉默半晌,还是忍不住问,“我还是好奇,你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。”
江玮鹤没回他。
两年,一开始是靠着街坊四邻的帮衬,后来这房间布局,锅碗瓢盆他自己都能摸得清。
这人一旦看不见,其他感官就变得灵敏异常,尽管眼睛不中用,但照顾自己一个还不是什么难事。
习惯了,便也不觉得自己比寻常人差在哪儿了。
江玮鹤眼睛不方便,所以婚事便只能由兰姒自己操办了。
银子还给牛家之后,她手里也就不剩多少了,她自己是新嫁娘,很多事都不懂,只能全仰仗李婶子操办,她能帮上忙的,也就拟个花样子,给自己扎两朵头花罢了。
李婶子一边给衣裳匝边一边叹气,“你这丫头也真是怪可怜的,原本这些都该你娘来操心置办的,可你娘你那个爹啊兰丫头,你也别怪婶子说话难听,你那个爹也忒不是个东西了,自己闺女的嫁妆都出不起,这些都是你平日里攒下来的银子吧?依我看,你走的时候一个铜子儿也别给你爹留,免得他再出去赌!”
李婶子是长辈,平时也没少帮衬他们家,她能说,可自己不能跟着她附和说自己爹的坏话,只能尴尬的憋着声儿。
王家嫂子察着兰姒脸色不对,撞了李婶子一把,让她别再说了,李婶子也明白,拿起刚匝好边的衣裳递给兰姒,“你把这婚服拿过去给你男人试试,还有几天时间,不合适好及时改。”
兰姒听她说“你男人”的时候脸上一红,抱着婚服就跑了出去,出去了一摸脸,还有些烫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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